我的確是一個女人。從外表上看,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--一把沒刮淨的鬍子,重重的喉結,還有兩行粗眉。朋友間也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是一個爛玩的男孩;然而在情感上,我實在是個女人。不,比她們還敏感。
這到底是不幸還是甚麼?
我曾經假裝過洒脫,以為能夠滿不在乎那些細微的動作。但我知道,這些正是一個人內心世界的反映,不自覺間竟將小事纏擾心頭... 也許是這個原因,我才會發現你的愛。但對於這種神經過敏,我已經厭惡了。它不但沒為我帶來任何好處,反而時時刻刻傷害著我。
就在每一次快要掛斷電話,每一次見面告別時,我都盼望著你說一句別走,或者是回頭看我一眼。但這終歸不是小說。這女人般的婆媽,想不到發生在我身上。但你仍是你。如果你成了我塑造的你,那你仍是我心目中的你嗎?
我很想把這種東西放下卻捨不得。因為正是這種東西,給了一個人關心的能力。
2011年2月20日 星期日
故事一 之一
一.
今日的日記留了一頁白頁。他的心大概累了,眼睛已瞇成一條線,再也睜不開來。這幾天的他一直很勞碌。說是勞碌,倒不如說是自尋煩惱。他就這樣伏在案上,緩緩的睡著了。除了剛開始夢到自己跌進一口井裏,身體倏地動了下以外,餘下的時間他都是在另一個夢中。
這個夢很奇怪。他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,卻又喚不出他們的名字。他認得那橦極其華麗的建築物,是他在讀書的那所大學,然而裏面的地方,卻又拼湊著其他陌生的景物。他用好奇的目光,去審視身邊的每一塊臉;他很想開口問他們的名字,但又沒有那勇氣。一張張熟悉而極其陌生的臉啊!就這樣一斷在身邊擦過然後消失。他回頭一看,那些路過的人剩下的只有背影。他往後追,過客們卻是比他跑得更快。
繼續走下去,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。他很清楚這只是一個夢,週遭的所有人和事或許只是腦海中的一塊塊倒影。然而這些影像映在眼中,竟比現實還真實。下雨了,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,刺痛著每一寸神經,這是切切實實的痛感,在他的印象中,沒曾出現過如此迫真的幻想。他在雨中跑著,不知不覺跑到一片荒蕪的空地上,只覺空踏著泥濘,整片地是如此的大,以致他只覺在原地踏步。
他沒氣力再跑下去了。雨越落越大,落在泥濘上濺起了片片污泥。整塊空地沒長一棵樹一株草,,加上滂沱大雨,氣氛是慘淡的。他已經不顧甚麼骯髒不骯髒,乾脆連著長褲,一併躺了下來。他望著天上的黑雲,只見雨水仍是像倒瀉一地的銀針,不停扎在臉上。有些落在耳邊的泥濘上,滴滴答答的彈到頭上,讓整個頭都沾滿了泥巴,就似鄉下裏總愛玩得髒兮兮的小孩。
「該死的夢!」他埋怨的大叫。他以為這裏會有人聽到他的呼喊,或會遞來一把傘,又或是幫助他離開這兒。但是這叫喊始終沒有回音。他慌了,慌得不得不起身坐起來環顧四周,盼望找得一條出路。「該不會就一輩子困在這夢中吧?」他開始喃喃自語起來,但卻沒有打算再動身。
從小到大的他都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。回想起孩童時代的算術課,因為老師出的題目太難,於是他在課上把習作本撕掉,然後嘩嘩大哭;到高中時,愛情漸漸萌芽,看上了班上一個女孩,但人家婉拒了他的好意。然後他為了此事哭了幾個星期。後來索性見到那女孩也掉頭跑掉。今日的他,根本沒有一點長大過。在逆境和絕望中,他最先想到的先是一輪無理的責難,第二想到的就是放棄,或者希望困難會自然而然地被解決。現在他惟一想做的,便是坐在這兒,甚麼也不做。
坐著坐著,連他也沒留意在夢中過了多久,天開始明亮起來。雨漸漸少了,身邊的景物也開始澄明起來。空氣是無比的潔淨,身上的泥巴也開始乾涸。他勉強地用手支撐了一下身體站起來,然後閉上雙眼,用力的吸了一口氣。此時的風是柔和的,不帶一點塵雜,拂在他的髮上,使上面的髒東西沙沙作響。他聽出風是由左邊吹來的。他也許想過到底這樣坐著等夢醒,還是跟著直覺走下去。最後他決定開始向左邊的地平線一直走。金黃色的陽光也刺穿了積雲,在隙縫中映照在大地上。黃昏已悄然來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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